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烽烟里的沙岭刘丽莹原创作品2我和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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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流是神奇的,每一个闪光的文明总是辉映着江河的浪花,方能折射出古老的光晕。相对于河流,土地则更具魔力,不拒贫富,不计恩仇,以深邃和宽广,将怀中的生命滋养。一方水土,缠绕在一处,如一指清绝的琴弦,蜿蜒在岁月沉淀的沙砾之上,终其一生,倾其所有,哺育岸上的子民。

孤寂何止千年,经多少个世纪的捕捞,将无法割断的桑海变迁、粗犷的个性、泼辣的乡音,揉碎又融合,装帧在古老的记忆里,或潜藏在时空的角落,听凭风雨娓娓地弹拨......

一、古迹蕴藏传说

古镇沙岭,就藏置在辽河右岸的襟带里。

辽宁省境内叫沙岭的村镇有多处,我脚下的这块土地,是坐落在盘锦东北的一处高岗之地。洪荒时期,岗坨年代,因聚金沙成坨,地势中间洼两边高,成岭状,故而得名“沙岭”。

站在沙岭镇中心远眺:平畴百里,国道穿镇而过,街面商铺林立,村舍次第座落其后。这是今天东北地区极为常见的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现代化小镇,说实话,从外观上,真看不到它丝毫的古老,然而,沙岭是古镇,这是毋庸置疑的。

“你们要找的都在地底下”,这是当地老者对前来考察探访的人常说的一句话,这话说得没错。

从沙岭镇沙岭村向西北行五里处,有一座大沙岗子,南北长约米,东西长约米,虽经岁月的打磨,却仍像浮雕一般凸出于地表之上。当地村民称其为“点将台”,问其留存于什么年代,没有谁能说得更清楚,只言说是祖辈口口相传,唐王曾在此点兵留下的。大沙岗制高点高出周围地表约有15米,倒是足以点将派兵之用,只是村民们并不晓得,我们的祖先先于唐王前就已在此地燃起了炊火。

说这话,还得回到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那会儿。年6月,考古人员一行普查到盘山沙岭公社,就是在这处“点将台”遗址下,发现了几千年前先人的遗迹。岗顶上是明代砖砌的古建筑基础,西南的顶峰下是一堆积厚约4米的文化层,内有砖瓦、豆绿釉瓷碗和无釉瓷碗残体、棕黄色釉直颈、鼓腹罐残片等物。尤其在沙岗南端偏西的平坦沙地上,发现较多夹砂红陶、夹砂红褐陶片,上面饰有划纹、直线压印纹、粗简的“之”字形纹。宝贝,绝对是宝贝,这些发现与辽西出土的红山文化标本可是同宗血亲,当时就让考古工作者慧眼洞开,血液沸腾。因为这小小的陶片在告诉世人,红山文化已经延续到辽河入海口一带。年全国文物普查经碳十四(C14)测定后,沙岭的“点将台”被考古工作者定位为红山文化发现地的最南端和终结点。

小镇子,大惊雷。这无异于“无冕之王”,让整个盘锦境内都罩上了神秘而神圣的面纱,面纱的后面,正是深藏着的0年的文化与文明。

站在点将台遗址上,萋萋草野,浮沙掠影,于夕阳晚照间,似乎略见一点上古的遗风,颇显苍茫与浩渺。

密码,总需不间断的破解方可触及历史的深处。

在距沙岭镇政府往北两千米外的九台子村,同期出土了一箱重达50公斤的青铜铸币。仅两千米之遥,时间的向度向后推进了年。这是紧靠在外辽河边的一个村落,多处土地经年被沙浪的淘洗、沉积,阳光是太久没有照拂到这些刀币了,被从低于地表3米多深处挖掘出来时,部分刀币已面目全非。经专家鉴定,这些刀币均系战国时期燕刀币,有尖首刀和明刀两种。它们满脸严肃,一枚枚如同裹在锈蚀里的“法老”,内藏的刀锋,一刀一刀刮开沙岭包裹在战国时期的繁盛与文明——早在战国时期,此地商品经济已经开始,货币已有流通。

在点将台偏西不远处,村民杨相会家大门前,有一眼古井,村里人称“西大井”。井口由一整块花岗岩大石磨雕凿而成,井壁以杂石砌就,井深20米(现已填平)。据杨香馥老人回忆,此井水流充沛,逢干旱也不枯竭,临近村民悉数取之,饮水做饭,其味甘甜。到民国初时尚水流不竭,直至压水井出现,此井遂渐渐荒废、淤囤。

沙岭的村民似乎多爱唐王,除了点将台,还留下这“西大井”,“螃蟹搭桥”的故事,尽管经有关专家研究推测此井可能为明代所造,但村民依然固执地口口相传为“唐王井”。相传,贞观十九年,唐王几十万大军从洛阳出发东征高丽,有四万水军路过沙岭,想打此渡河继续东下,然浩浩河水阻断了去路,只好安营扎寨,河水盐高不可饮用,这里本是一块高岗之地,将士口渴难耐,右威卫大将军薛礼情急之下,取出方天画戟,一戟扎下去,一股清泉冒出地面,从此留下这眼西大井。故事或许耐不住推敲,但百姓乐得如此的享受,因为它关于史迹,也成就故事。

话说李世民来到三岔河,面对滔滔河水,大军无以为渡。李世民一夜愁白了头,这天夜里,唐王做了一个梦,梦见三岔河汊上了。醒来,他立即派探马前往河边查看,探马回报河没有汊上。李世民一听,怎么可能?夜里河明明汊上了,一怒之下下令杀了探马。第二日,第三人,因为河没汊上连杀了三个探马,夜里,李世民派大将王君可再探,正值三伏天,怎么能汊河呢?但王君可怕惹怒唐王招来杀身之祸,于是谎称河已汊上。唐王一听大喜,立刻下令连夜渡河。大军来到河边,果见河面闪着冰光,等到大军过去,王君可骑马正至河心,心中疑惑,想看看究竟,刚回头,“哗”的一声,河开了,原来是成千上万的螃蟹搭了一座桥。王君可掉到河里喂了螃蟹,至今,螃蟹的背上还有深深的马蹄印,胃里还有个小人,听说,那就是王君可。

陶片也曾光艳,刀币也曾锋芒,井水也曾清冽,故事也曾鲜活,以及青砖瓷碗,历经几百年、几千年仍孑然于世,除了诉说沙岭几千年延续不断的人间烟火,还要给沧海桑田捋一捋历史的段落。

二、边墙卫戍烽火

沙岭自古被称为“兵家必争”之地。

常人眼里,沙岭不过是沼泽草甸子上,高出地表数尺的一块大补丁,怎么就成了军政要冲呢?

这话倒问到了实处。因为河--辽河。

从版图上看,沙岭北依辽河,南靠柳河(今外辽河),东向三岔河,形成三河环一岭之势。这辽河、外辽河、三岔河合合分分、缠缠绕绕在沙岭周围,几乎年年水患,至光绪二十一年()七月尤甚,冷家口门东西两岸汛期决口35处,举人刘春烺主张“挑河治水,循冷家口故道,别浚碱河,以减少辽河主流之水势”(《盘山县志》)。光绪二十三年()年七月,减河疏浚,从此辽河分流,从盘山入海。年,辽河治本,“导辽入双”,在棠树林子公社(现属沙岭镇)六间房村堵死辽河向南流口,西去的双台子河道成为辽河经过唯一出海通途,将双台子河改为辽河,辽河干流(全部辽河水)从此完全经盘山湾(现在叫双台子河口)入海,一句话,河流,给沙岭带来了繁盛与文明,没有辽河就没有沙岭的古今。

古代行军,多喜走水路,冬冰坚可行车马,夏水融可通舟船。军事多讲究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,一是运,二是囤。相传历史上王翦破燕、曹操扫北、唐王东征都曾途经沙岭,只因资料匮乏,终是缺少佐证。关于沙岭记载最为详尽的资料是从明代开始。

“沙岭仓”这个显得原始又空旷的名字始于明朝初年。那时辽东也被称作辽泽,除了盐连最简单的军需物资都不产,日常军用诸如粮食、棉帛、饷银大多用船从关里运过来,经辽河,三岔河往东进入牛庄,往西则是河汊纵横处突兀现身的一大片高地--沙岭,可卸货,可屯兵屯粮,就像一个天然的大仓库,洪武至永乐年间,沙岭一带已成为辽东地区海运的重要存储之地,占有着特殊的地位。

可这“沙岭仓”及周边常遭劫掠,说来也是朱元璋自己留下的隐患。朱明王朝打下京师后,急待休养,将“元蒙”残余势力撵到长城边就鸣锣收兵了,长城以北则成了“元蒙”残余势力的“根据地”,让他们一有机会就以“游击”方式南下,越过长城,侵扰当地的渔民、百姓,劫掠牲畜,百姓苦不堪言。解铃还需系铃人,公元年朱元璋拍案下令修复开、通古驿路(卢龙古道),并以辽阳为中心向外辐射,分东西南北四路,时称辽东驿路。“向南可直抵旅顺,向北可直达开元,向东抵鸭绿江,过江既是朝鲜,向西直抵山海关,入关可达北京”(引自《辽宁地域通览盘锦卷》)。这一石二鸟之举,一方面巩固与属国朝鲜的互通往来,一方面沿途设驿站,置关卡,监制外敌。穿过盘锦境内设两处驿站,一处是高平驿,另一处即是沙岭驿。

沙岭驿站建于洪武七年,配马30匹,驴15头,属极冲驿递,专事传递公文赦令、迎送使臣,其层次之高,功能之大,事务之繁,让沙岭驿在一众的驿站中极尽风光。看出门道的周边百姓、渔民纷杳而来,或来受雇,或来征用,长工短扛,挣点补给,后来随着递运所、安抚所、急递铺等递运体系的完善,沙岭这块原本荒凉的土地,从此焕发了生机,初具古城的雏形。

渐稠的人口,渐旺的烟火,点燃了一度蜷缩在长城以北荒野里的女真人的欲火,此时的“元蒙”势力,对明廷产生越来越大的威胁,劫掠越加频繁,“虽能追得所侵,曷若先事有备使贼不得入境”。明廷于年在辽东地区,撤县府、置卫所,实现军事管理,筑起一道人工屏障,史称“辽东边墙”,沿途年长者习惯叫“老边墙”。边墙外挖壕堑注水,史称“边壕”。边墙与驿路同向,展转于辽东腹地,明朝子民多居于边墙里面,与达夷部落隔得里外分明。从此也就有了边里、边外之说。经盘锦境内的辽东边墙,全长59公里,沿边墙腹里,设镇堡、筑墩台、持重兵把守。境内四座城堡,分别是镇武堡(今盘山县高升一带),西兴堡(旧称平洋堡,年划归台安县),西宁堡(今盘山县古城子一带),西平堡(今盘山县沙岭一带)。

西平堡是地地道道的一座城池,方圆米,南开城门,土筑城墙。当地老人也称其为“大兵营”,城池虽小,但足以让土地铭记。从今镇政府大楼的后墙处起,周边仍可见古城基座残留的砖瓦。《明史》载:“西平堡下属墩台13座,驻守官员名,嘉靖38年后调整为人”。所辖边墙,北起大河口(即大柳河口,即双台子河入辽河处)南到晌台,循着小柳河(即今称外辽河)南去。墩台皆沿河修筑,如今随着边墙的消亡已再无觅处,就连名字也销声匿迹。但作为边台、烽火台还是幸运的,时过六百年,以台子命名的村屯不止四五个,仅沙岭一带,仍保存头台子(今陈家),后尖台子(二台子),热河台(三台子)、高家台(四台子),七台子、八台子、九台子这些名称,台身虽已不在,名号却记于史而铭于心。

遥想当年堡中常见官府辇轿,使臣的车马结驷连骑而过,更有小脚的女眷们手提修身罗裙,优雅温润,给这个军政气息浓郁的古镇涂上一层粉面桃花,平添了绮丽生活的诱惑。无论本地的居民、外来的流民稍有机会就拔出泥脚,趋附、靠近。城堡内的真武庙,是这座区兴盛标志,庙内供奉的真武大帝,镇邪恶,保平安,信徒、香客兴聚于此。边民开荒种田,农耕养殖,冶炼纺织,百业俱兴。天时、地利交融的条件下,政治、经济、文化都得到繁荣和发展。

大明是晓得达夷人的野心的,为抵外敌,《大明会典》律例八明文规定:“不与夷人私擅交易,街铺商人不得与夷人交易”。但这一纸律例恰恰说明汉族与达夷之间私下交融已如火如荼,诸如达夷以弓弩、马匹、兽皮、人参等换取汉人的盐、布匹、铁器、生产技术等。当瓷器也游走于百姓餐桌时,古镇的上空到处折射着文明的釉色,沙岭--盘锦境内最早成型并繁荣起来的古镇在明代后期达到了空前的繁盛。

历史就是一场多幕剧。眼前的繁华谢幕于那场“西平堡”战役。公元年(天命6年)正月,已健硕得如同一匹剽悍烈马的女真人部落,终于按捺不住掠夺的欲望,努尔哈赤亲自率领5万后金大军,由辽阳一路南下,气势汹汹,强占辽河壕堑,把西平堡作为突破口,后直取西宁逼近山海关,凭骁勇善战,用离间之法,轻取辽西40余座城池,剪断了大明京师的左臂,让明王朝丧失了辽东的疆域后,残喘二十余年终归覆灭。西平堡,在军政要冲的盛名之下,只留下一连串悲怆的词汇:“尽臣节、守疆土”,“遍地白骨,落荒成塚”。

爱新觉罗氏入主辽东地区后,最大的改变是将戍边之所变成大清的龙兴腹地,驿边文明转为水道文明。驿道边墙及其曾经的风光,随着朱明王朝的背影渐行渐远,而沙岭在渐渐远去的落寞中,饱尝了被冷落的酸痛,不得不收起僵在脸上的笑容,思索新的生路。

三、集贸发展传承

“沙岭大集”已有余年,至今盛而不衰,仍得益于河运。

“买卖兴隆通四海,财源广进达三江”,这副对联如果说是为沙岭量身订做绝不为过。早在年路河浚通(辽宁境内第一条人工运河)后,內泄诸水于海,沙岭因襟带两河,且位于三岔河通往广宁的交通线上,故而形成海河联运,“沙岭港”成为当时辽西水陆两栖的重要码头,的确上航至吉林的三江口,下航经田庄台和营口入海至山东河北。在明代后期,古镇沙岭商贸往来已经十分繁盛,可惜毁于西平堡之战。

清代,水陆文明使辽河成为沟通南北的黄金水道,集贸往来开始在辽河的各大码头兴起,集市雏形渐渐形成。田庄台、营口贸易牛得不行,帆桅林立,风含情水含笑,先后在历史的舞台上分享当家小旦的角色,而沙岭只能在台下呷一口清茶,相比之下要清冷一些。不过,人类自古喜沿河而居,沙岭又地处水陆要道,始终是囤、运的中转站,河运畅通,三个码头(郑坨子、马道口、后壕)仍然迎八方友,纳四方客,不急不躁,卸他的货,升他的帆,挂他的幌子,点他的炊烟。

沙岭大集百年老字号“恒祥号”的第四代传承人叫王维让,老人现今83岁,据老人回忆,沙岭的民间集贸市场,最早可以追溯到清咸丰年间(年),他说:“沙岭大集从古延续至今,还与沙岭人的刚强、诚信、团结分不开。”王氏一族是咸丰初年从河北昌黎来此地做生意的,当时以田庄台商贸最为繁盛,但行有行规,加之本地商家保守、欺生,大码头难得一席之地,便于沙岭落脚。那时做生意囤货不先交钱,一年分三个卯(日期),卯期到务必结账,这得需要诚保(担保人),所以做生意是三分靠生意,七分靠做人,不可失信。王氏家族生意的祖训是“童叟无欺”。“恒祥号”老太爷以杂货铺起家,那时候洽谈生意多以书信往来,快则半月,慢则数月,洽谈中常受到大商号的挤兑,所以没有刚劲韧劲很难坚持。到咸丰末年,沙岭集贸主街长只有几十米,宽不过六、七米,两侧也逐渐发展了饭庄、理发店、铁匠铺等各种商号十余家,站在街对面可边做生意边拉着家常。“恒祥商号”“张家豆腐”就是此时兴起的“老字号”。

清末的沙岭民户稠密,共有四十八排半(一排百八十户),隶属新民县,向东是海城,向南是营口,天高皇帝远,属三不管地带,因此匪患猖獗,常有匪帮、马队扬尘而来,绝尘而去。商家常遭劫掠,生意举步维艰。为了抵御匪患,保护民生安全,商家和民众一起成立“乡统会”(保护本土的地方武装),商家出钱置抢,百姓出丁出力。时任“乡统会”会长叫杨会丰,代理民事。此人威望颇高,为人英勇豪迈,敢担当、不怕事,实际上这也是沙岭人的个性,“乡统会”成立的确维护了民众的安全。王维让老人讲起最典型的一次民事竟呵呵笑起来。那是上世纪初,辽西巨匪(当地百姓都这么称呼)冯麟阁(后为民国陆军第二十八师师长)以保境安民为名到沙岭收捐,且要的是坐捐(年捐)。“乡统会”经过一番思量,不同意明征暗抢的收捐。冯大怒,命令队伍将沙岭团团围住,沙岭“乡统会”组织挖壕布攻,双方开火,“乡统会”虽损伤严重,但冯麟阁到底没有打进来。

沙岭人的这股倔劲儿,让人不禁联想起当地的张海天(报号老北风)、项青山等几位好汉。这都是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。他们原本是出身绿林,可当日本人打到家门口时,老北风张海天等一个华丽转身,毅然竖起了“抗日扶民救国军”(义勇军)大旗。对此不知有多少人有过疑惑:这样一些打家劫舍之人怎么就抗日了呢?但能深谙当地民风的人,自然会不动声色地竖起拇指。沙岭经过多年的战事,促成了沙岭人霸气、不服输却又及其团结的个性。那气场就像从门缝吹进来的尖溜溜的北风,北风下吹不倒的芦管,他们可以忘记贫寒,忘记自我,甚至忘记家庭,但他们的根,他们的源,容不得他人的践踏,这不仅仅是一种情绪的宣泄,更是一种情怀,一种气节,一种不屈的血性,也是凭着这种个性,沙岭商贸也逐渐的发展壮大起来。甲午末站之后,田庄台、营口受到极大损害,沙岭也飘摇在战火中,但这座古城,经受住过战火的洗礼,它是炮火烧成的炭,却不会化成灰。他们互相帮衬,有一线希望就会坚持下去。

年,新开河开通后,沙岭已然成为粮谷、货物集散地和水上交通中心,沙岭大集已成规模。

沙岭大集在三四十年间发展壮大,方圆百里的百姓都来此赶集。年,后壕码头十字街南北为正街,从北往南“王家药店”、“贾家商店”、张记“德顺成粮店”、“义和成商店”、王记”恒祥商店”等商铺40多家,大小饭店从北到南二里长街林立两侧,不下几十家,街内还有一座阎家戏院。菜市、鱼市、粮谷市、柴草市、牲畜市,分布在几条横街上。逢公历的二、五、八为集日,几百里外的商家,赶着大板车,鱼贯而来。方圆百公里区域内的百姓,都到沙岭赶大集,车水马龙,人山人海,热闹非凡。人口的增加,经济的发展,沙岭集市的兴盛更是与日俱增,原来的市场规模已满足不了百姓的需求。—,以正街为中心有近4万平方米的露天市场,每逢公历二、五、八、十为集日,赶集的人来自鞍山、营口、盘山、大洼、台安等市区县,载满货物的汽车汇集这里进行贸易。赶上农忙达万人,农闲时则达三万人之多,买卖种类达千种,日交易额达数十万元。年迁至现沙岭文化中心南侧统一管理,露天市场占地面积达平方米,年延至文化中心南米处,由政府拨款开辟了一个00平方米的半封闭、半露天的综合的大市场。“沙岭大集”声名远播,播出盘锦,播出辽宁,播向全国,成为辽宁八大农贸市场之一和全国58个最大集市之中的一家,年“沙岭大集”报批盘锦市非物质文化遗产。

难能可贵的,如果说附近的田庄台承载了商业和商贸,沙岭大集则承载了农耕和农贸,真正是农民的集市。老百姓的日子,随富随穷,即使在最动荡、最困苦的岁月里,因为有集市,他们只要付出辛苦,付出劳动,推着车,担着担,园子里种的,野地里挖的,手工做的,牙缝里攒的,都可以在这里摘得一片曙色来抛光生活的亮度,甚至可以用劳动拐一个弯,换取病人的健康、孩子的未来,逢在阔绰年景,还可以在集市上淘到自己喜欢的家什、物件,为日子添点阳光,享受一下生活的妩媚。

沙岭的老百姓对集市感情颇深,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是“鱼水之情”。很长一段岁月,它一直是百姓生活的依托和希望。大人小孩都爱赶集。成人奔的是日子、生计,他们靠集市这个大温床让生活发芽开花;孩子奔的是热闹,趣味,他们奔的是各种小吃,赶上节日、庙会时还可以看到高跷、舞龙、杂耍,长见识。所以无论是闲集、忙集、露水集,还是穷棒子集,只要得空他们就要到集市上转一转,了解新产品、新行情,也能洞悉天南海北的风土人情,所以沙岭人之于周边的人,总是显得见多识广,头脑活泛。他们用自家的院子,以小块自留地就能不失时机地把握住人们的所需,沙岭人卖瓜果时,周边人买瓜,周边人卖瓜果时,沙岭人卖瓜秧,周边人买瓜秧时,沙岭人卖种子。似乎他们总要先周边人一步才不失沙岭人的本色,他们转转眼珠,日子就较周边百姓过得富庶、滋润、有办法。

现如今的沙岭大集,一半封闭,一半自由;一半雅致一半随性,比之先前的热闹似乎清冷了许多。每逢集日,人们仍惯于抬起脚到集市转转,他们常说的一句话是:“今天什么也没买”。的确,沙岭大集的物需品,似乎不再是人们的依托,但绝对还是人们精神上的依恋。在集市上常见到一些上年纪的人,阳光里,他们站在集市的一隅,双臂环抱,目光悠远,似在回忆又似在回味,眼神里流出丝缕的惆怅,而当他们讲到,有许多大城市顾客是特意为寻找沙岭露天大集而来时,那眼神里的愿景,依旧鲜美得如五月里的槐花。

你懂得!

他们寻找的并不是实际的需求,而是寻找旧梦,寻找文化的回归,这也许就是文化的召唤、文化的力量。

多年延续,沙岭古集贸传承下来的保留项目有四项:

恒祥号商店:始学艺人王家老太爷,年生人,年学艺,至今传承第五代,主要经营米业、药堂、王记甜面酱。眼前的王维让老人做的甜面酱香甜可口,味道独特,如果做调料,则可提鲜入味,且放上数月不发霉。

张家豆腐坊:始学艺人张云财,年生人,年学艺,传承第四代,大豆腐坚持卤水点制方法,味道独特,干豆腐薄透如纸,香甜爽口;

孟氏编制:始学艺人孟宪才,年生人,年学,艺传承第四代,主要编制炕席、茓子、笤帚、筐篓、簸箕、房笆等,白浆柳编簸箕是孟氏祖传手艺,境内无人媲美;

吴家草鞋:始学艺人卢张氏(女),年生,年学艺,传承第四代,主要经营各种规格草鞋、塔斯米、盖帘儿等,吴家草鞋薄而密,冬暖夏凉,境内一绝。

过往是一架极不平衡的天平,人们有多怀念它的存在,就有多与它渐行渐远的危机。

此刻,我突然明白了自己忧虑的到底是什么。“沙岭大集”承载了明清商贸的文明,以原生态的生产、生活方式见证着历史的变迁,是盘锦乃至中国北方最具特色的贸易形式,然而在新的经营理念的冲击下,其经营、管理形式有没有滞后呢?沙岭大集将来会如何呢?一条老街,摇身一变可能就会成为艺术的新地标;一块社区,华丽转身可能变成了购物的新广场,或许沙岭大集有一天也如“西柳”“五爱”一样成为巨大的经济商贸中心,那么失去了原貌原味的价值是不是更大的损失呢?就像那些古老的房舍、街道,就像那些曾经风靡方圆百里的庙会、高跷秧歌,它们都不曾想过有一天会突然消失,如今却已如烟散去,似水无声。那我们的万人赶大集的火爆场面呢,会不会慢慢地消逝在这个古老的街头,浑然入乡人之梦,梦醒一片荒凉呢……

古镇沙岭,是一个历经沧桑地老人,他斜依辽河,脚踏明、清两代潮头,苍老的远眺边墙古道。纪念碑、陈列馆、烈士陵园、真武庙……像古代的编钟,演奏古镇的昔日的沧桑。历史不可复制,昨日的的尘烟已消逝在古镇远方,但土地还在,河流还在,千百年来,不懈地追索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日夜,将那些令人唏嘘的过往、沉积在脚下的土壤,发酵成博大与宽仁,坚守与刚强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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